话说南丝路50丨血色黄昏大渡河

石达开(资料图片)

封面新闻记者李贵平

石达开被俘后,在成都春熙路科甲巷被清廷秘密处死。行刑时,刽子手庖丁解牛般在他身上一丝不苟割了上千刀,这条汉子直至闭气都没哼一声,极为惨烈。今天的春熙路口竖有一块石达开遇难碑,上书一首《入川题壁》:“大盗亦有道,诗书所不屑。黄金若粪土,肝胆硬如铁。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据说这是石达开的作品,真伪难考。

石达开遇难后,年6月11日,预定遣散的人已自行遣散完毕。四川总督骆秉章决定对余下名投降的太平军下毒手。6月13日一早,这太平军在大树堡重新编队,他们不愿意遣散回家,死活都要追随石达开,此时仍由石达开心腹周宰辅指挥。半夜,骆秉章命人从四外放火,要把太平军活活烧死。太平军将士从梦中惊醒,奋起反击,但绝大多数被火枪击中毙命,只有少数人夺路杀出,仓皇逃离,流入民间。

年7月,我独自开车来到乐山市金口河大峡谷,沿大渡河进入汉源县乌斯河镇。这一段奇峰突出,壁立千仞,危岩耸立,绝壁深谷,绿树成荫,飞瀑跌宕,形成一道道绚丽风景。我来到大渡河畔的永和镇胜利村,这里是金口大峡谷腹地,毗邻汉源县的顺和彝族乡。横断山最大的交通动脉成昆铁路在附近穿过。

这里远离都市,看不到城市人那些复杂的眼神。随便走进一户人家,打个招呼,当地人都会投来善意的微笑。我在村里转了转,碰到一位70多位的老人,他叫马前贵,正带着两个孙儿坐在门前剥胡豆。马大爷会讲一些西南官话(四川方言),邀请我去家里喝茶。

马前贵大爷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老辈子讲,当年石达开大军在大渡河边失败后,军队也被打散,许多人逃入汉源县和南边甘洛县的彝区和汉乡。因为“长毛”(时人对太平军的蔑称)身份,这些人十分小心,不敢暴露身份。后来,很多男人为了生计去当马帮,他们赶着骡马跋山涉水,将马、牛、皮毛、麝香、药材、铁、银、铜、食盐、雄黄、鞋子与南方的笮马、缯布、象牙、燕窝、鹿茸、珠宝、玉器、玛瑙、琥珀、棉花等进行交易。他们如一颗种子在泥土生根,忍辱负重走过寒暑春秋。光阴荏苒,岁月无声,也繁衍了许多后代。

太平军合影(资料图片)

找了几位上岁数的村民打听石达开后人,他们说“有这事”,但说不清楚哪家哪族才是“长毛”后裔,家谱也少有记载,且年代已很太远。

夕暮的紫色中,斜阳余晖穿过林梢映入我的眼眸。一醉一醒之间,恍若已身处梦里的世外桃源。远眺河谷,郁郁葱葱的山林浮在眼前,这场景,犹如李可染笔下的一张山水画。千百年来,山民们无拘无束地生活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与世隔绝。我想,如此荒僻之地,也适合那些亡命而来的太平军余部和老弱眷属们。

事实上,在汉源、石棉、甘洛等地村野,一直流传着石达开余部安顿的说法,一如被吹散的蒲公英随风而逝,漫无目的地流落泥土,他们隐姓埋名,聊度时日,过得相当艰难。

年12月,甘洛县中学教师谭黎向《四川日报》记者讲述,他为写一篇论文在做社会调查时得知:位于乌斯河、金口河一带的高山上,生活着石达开残部的后代。这些人的生活习惯和方式有些与众不同。《四川日报》记者辗转千里实地考查,发表了《大凉山:太平军后裔探秘》报道,证实了当地确有不少太平军后裔的事实,称“相当数量的人在漫长的生活和特殊的环境影响下,已成族”。

乌斯河是金口大峡谷的腹地 李贵平 摄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太平天国史专家、四川省文史馆馆员史式撰文说:“过去,我们总认石达开在大渡河畔覆败后,他的部下已被清军斩尽杀绝,他的‘舍命全军’全无效果,只算白死。因清军的军报都是如此记载的……我访向了不少当地群众,他们言之凿凿,证实了太平军后裔仅在石棉、越西、甘洛等地就有数千人之多。原来,清方军报是为夸功邀赏的而谎报军情。”(《太平天国史实考》,重庆出版社,)。

一份《四川彝族近现代史调查资料选集》也透露,石达开余部(包括人及剩下人中的幸存者)的后裔,在石棉、甘洛、越西三地就有上千人,还有不少移居到冕宁、越西、西昌等地。这仅仅是被遣散后留在四川地区的部分人,还有一些后来又回到两广或江南地区,已不可考。

香港中文大学人类学系教师巫达,在《城镇与种群》调查中,也提到“甘洛县的汉族成份,有政府鼓励的移民,也有军队掩护下的军屯,还有其它突发事件流落到甘洛的汉人。”

作家朋友蒋蓝在他的40万字非虚构作品《踪迹史》(四川文艺出版,)里也记述,他曾赴金口河、乌斯河、甘洛一带作田野考察,听当地人谈起石达开余部,说他们很多后裔当了赶马人,行走于甘洛、越西等地的小相岭,成为灵关道上迤逦跋涉者中的一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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