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化诗歌卷之七诗人周纲
铁道兵文化：诗歌卷之七
周纲小传：
周纲，笔名小维、藜情，年出生于四川眉山，年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后赴朝参加 。上世纪50年代中期回国后，先后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原铁道兵政治部任文化干事、专业创作员。在部队期间，他以笔为戟，用满怀激情的文学作品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人民、讴歌英雄。上世纪70年代初，他从部队转业到了乐山地区电影公司，从事电影宣传工作。70年代后期又调入乐山地区文化局创作室，负责文学刊物《沫水》的创刊工作并担任主编，之后历任市文化艺术研究所国家一级创作员，市文联副主席，乐山市作协主席。年11月17日18时35分，因病去世，享年85岁。
周纲才华横溢，有“铁道兵第一诗人”之美誉。
我读周纲老师的诗，是在调到铁道兵宣传部（后为文化部）创作组之后，同为创作员的王孟强老师借给我一本《山山水水》。那是年秋天，我的文学底子薄，趁文化摊藏书丰厚，便如饥似渴地自己给自己“补课”，苦读名著，常常熬到深夜还无睡意。周纲老师的《山山水水》也是我心目中的名著，封面被我掀得发卷了，生怕珍爱此书的孟强老师会怪我。近半个世纪后，当我得知有战友要重返鹰厦线时，还建议活动中一定要朗诵《五夷山，敞开你的胸膛》。
周纲老师隔几年就到北京来参加一次文学会议，每次都到孟强老师家聚聚。我几次作陪，有幸当面聆听他的指导。他的诗激情澎湃，言谈却十分谦和，总是面带微笑。有时谈起他在铁道兵机关的生活趣事，乐得我们大笑，他也会放开声音笑着……
——李武兵
周纲的诗
‖武夷山，敞开你的胸膛
——献给战斗在武夷山上的人们
今日向何方？
直指武夷山下。
山下山下，
风展红旗如画。
——毛泽东
一
严冬的冰雪刚刚融化，
春风吹开了满山的野花，
太阳揭开了群峰的纱幔，
武夷山披上了灿烂的金霞。
高山上，
战士的歌声响亮；
山腰里，
闪出采茶的姑娘；
万绿丛中，
呼啦啦红旗飘荡。
水比往日清，
山比往日秀，
天比往日蓝，
花比往日香，
迎接修路的大军——
武夷山，武夷山
伸开了她美丽的臂膀。
二
笔陡的山路上，
下来了一位老妈妈，
辛劳的岁月，
留下了她一头苍苍白发。
当年，
她曾为红军战士补鞋烧饭；
今天，
她又为修路的部队端水送茶。
啊！老妈妈，老妈妈，
你亲眼看见这二十多年的变化，
今天，你为什么、为什么，
只理着你银丝般的白发，
含着欢乐的眼泪不说话？
你是不是说——
当年红军拼过刺刀的地方，
今天变成了开山修路的战场？
你是不是想——
当年红军在梦中追求的事业，
今天正被我们年轻的一代承当？
三
山风刮，大雨淋，
洗不掉红军的脚印；
千人歌，万人应，
唱不完红军的功勋。
老妈妈，你听一听，
你听一听：
这一阵阵的风枪，
像不像当年红军的机枪震撼山林？
这空气压缩机激昂的音调，
像不像当年红军冲锋的号音？
当开山的爆破把群山摇震，
你听一听，你听一听，
像不像当年勇敢的红军，
用地雷炸翻围剿的敌人……
四
山风在咆哮，
古树在倾倒，
硝烟滚滚，
直冲云霄。
开山的战斗，
打响了！
千万颗心，
集中在一点，
每一阵炮声，
都紧扣着人们的心弦！
每一步道路，
都争取着时间，
是祖国的命令，
也是战士的心愿。
工期握在我们手里，
不能延长，只能缩短！
是铜墙——
也能戳破！
是铁山——
也要打穿！
我们要提前！
提前！
提前打通武夷山！
像雨后拔尖的春笋，
我们的战斗捷报频传！
新纪录压倒新纪录，
提前的工期又被提前！
五
爆破掀起巨浪，
炮声震动山岗，
听！这是最后一排炮响，
像胜利的战鼓齐鸣！
像激烈的赞歌高唱！
啊！武夷山，武夷山，
快伸开你的臂膀，
把第一列火车迎进你的怀抱；
快敞开你的胸膛，
让胜利的汽笛在你的心中拉响！
让我们准备解放台湾的战友，
得到更多的大炮、更多的枪；
让山区勤劳的农民，
把拖拉机迎进自己的村庄；
让上了年纪的老妈妈，
看看见天的景象：
让采茶姑娘们编一首新歌呀，
把新的生活歌唱……
啊！武夷山，武夷山，
快敞开你的胸膛！
快敞开你的胸膛！
快敞开你的胸膛吧，
把第一列火车迎进怀里，
再把它送到胜利的前方！
.2.25南平
‖大禾山，低下你的头
脚踏满地泥，
头顶暴风雨；
太阳像火烤，
晒掉几层皮。
马达震天响，
遍山歌声起，
高山比铁硬，
也要通过去。
三班轮流干，
日夜不休息，
只有人换班，
不准山喘气！
打开三道口，
四面杀进去，
大禾山发抖，
好像在哭泣。
大禾山听着，
英雄命令你：
铁道兵面前，
快快把头低！
.6.大禾山隧道
‖长廊
每当上工的哨音吹响，
我立刻扛上心爱的风枪，
走进深深的隧道——
走进这用木排支撑起来的长廊。
我没有到过北京，
会听英雄们回来这样讲：
在首都的颐和园里，
有一条美丽的长廊。
那上面画着各种好看的图画，
还用精致的雕刻把它镶装，
早晨，老年人在那里散步，
黄昏，孩子们的歌声在昆明湖上飞扬……
我深爱着首都的长廊，
我每天翘首向北方眺望，
无尽的爱，化作无尽的力量，
祖国呵，战士要献给你另一座长廊。
这长廊修在遥远的边疆，
庄严雄伟，金碧辉煌，
风枪当笔心作色，
画满了锦绣山河风光……
.8.2.大禾山隧道北口
‖夜行的木筏
一滩高一丈，
邵武在天上。
——民谚
富屯溪翻滚滚着波浪，
河面上闪亮着点点灯光，
不是天上的星星亮在河上，
夜行的木筏匆匆奔忙。
爸爸掌着舵，
妈妈摇着桨，
小姑娘唱着歌，
摇摇晃晃坐在木筏上。
木筏呀，你不要摇晃，
礁石呀，你在哪里躲藏？
铁道兵叔叔啊，
等着我们的木料开山架桥梁。
大山呀，不要用你黑郁郁的眼睛看我，
明天哪，铁路就要穿过你的胸膛；
富屯溪呀，不要性急地叫嚷，
明天哪，就把发电站修在你的身旁……
筏队穿过险恶的岩礁，
像出弦的羽箭一样，
追赶着茫茫夜色，
迎着刺骨的风霜。
江水呵，平一平你凶猛的波浪，
江风啊，不要吼叫得这样猖狂，
听一听小姑娘的歌唱，
听一听桨橹荡起的回响。
山高地矮水流急，
我们的心啊——
比富屯溪的水更急……
.12.29富市业
‖一根钢轨
江边不倒的老榕树，
耐得住风吹雨打的折磨，
闪烁在黑夜的嶙嶙野火，
那是不甘心被埋葬的骨骼。
一位老人站在江岸上，
抡起铁锄，挥着臂膀，
他那挺直刚强的背影，
也像一棵老榕树，枝干高扬。
他在挖掘什么？
他在挖他埋下的钢轨，
那五十年前埋在地底的
一把伤心的眼泪。
那是在五十年前，
九龙江边动工把铁路修建，
一张告示贴在龙王庙前，
一块乌云盖住了九龙江半个天。
他爹当劳工修路累死了，
他老娘在家中活活饿死了，
缴不齐派下的路捐，
他家祖传的一亩半坡田变姓了……
他挣来的不是糊口的工钱，
是监工迎面劈来的皮鞭；
他修的不是一条铁路，
是勒住穷人咽喉的锁链。
呵，那是多么悲惨的年月呵！
九龙江哭得天昏地暗，
三张纸钱，祭罢了死去的亲人，
埋下一根钢轨，记着这世代的仇恨……
今天，九龙江扬声笑了！
毛主席派的修路大军来了！
埋了五十年的钢轨呀——
连同他的仇恨、眼泪，挖出来了！
老人站起身来，
揩掉腮边的泪珠，
他要把这根钢轨给铁道兵送去，
当作九龙江人民的一份礼物。
他要把满腹的苦水向他们倾吐，
他要请他们用这根钢轨铺路，
前辈人忍受了几十年的痛苦呵，
它，今天要载起子孙万代的幸福！
.3.福建华安
‖快用力抬呵，快用力抬
——这不是诗，这是“号子”。在祖国社会主义建设战线上，我要用我粗野的喉咙，参加劳动！
快用力抬呵，
快用力抬！
把抽水机抬到七号桥墩去，
把漫进的洪水抽出来！
洪水呀，这猖獗的水怪，
像无数条暴怒的毒蛇，
向我们堵好的围堰里，
窜了进来，窜了进来！
针尖大的窟窿，
牛角大的风，
绝不能让后代子孙，
来修补前辈人留下的裂缝！
快用力抬呵，
快用力抬！
把抽水机抬到七号桥墩去，
把漫进的洪水抽出来！
我们抬的不是一部抽水机，
我们踏着的不是遍地稀泥，
亮在我们头上的不是闪电，
落在我们身上的不是暴雨。
凄风苦雨的日子早已过去，
先烈们斩尽了路上的荆棘，
如今，看我们修起社会主义的路基，
迎来这大地春回的喜雨！
快用力抬呵，
快用力抬！
把抽水机抬到七号桥墩去，
把漫进的洪水抽出来！
枪林弹雨我们穿过，
大江大海我们走过，
九龙江一夜涨一丈的洪水，
它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
来呀！同志们，
迈开大步，挽紧胳膊，
铁肩膀扛起亲爱的祖国，
把几个世纪跨过!
快用力抬哟！
快用力抬哟！
.4.25.罗溪大桥工地
‖北大荒
骑上一匹好马，
跑三天三夜，
翻飞的蹄印，
落不到北大荒的边界。
抓一把三尺深的黑土，
使劲一捏，
捏得出油的、滋润的泥土呵，
犹如浇了奶牛的乳液。
这，就是北大荒！
完全像一个老实的农民，
朴实，敦厚，而又沉默，
轻易不对人微笑的面孔上，
经常凝结着冬天的冰雪。
但他那颗心呵，
却比地心的火焰还要炽热，
只要你洒过一滴汗水，
他，便给你十倍丰收的喜悦。
这，就是北大荒的性格……
.4.19.
‖十五的月亮
十五的月亮，
踱上昆仑，
银光闪闪的雪山，
像玉琢的麒麟。
战士守卫山顶，
月亮仿佛是他提着的一盏灯笼，
照着鼾声起伏的青稞，
照着睡梦正甜的羊群。
灯啊，你是战士的心，
你是战士的眼睛；
眼，望着雪山的土地，
心，贴着雪山的乡亲。
十五的月亮，踱上昆仑，
慢慢地，慢慢地向天宇上升，
好像战士轻轻移动脚步，
沿着光洁的山路巡行……
选自年《解放军文艺》第3期
‖九月授衣
大森林忘记了夏天，
春风后飘来了秋意，
阔叶树摇着身子，
掸下寒霜一地。
过路的风，昨夜的雨，
早已传递了消息，
长尾巴的小松鼠，
炫耀它美丽的毛衣。
鸿雁几时飞去？
军邮员捎来了南国的信息，
南方的母亲想儿子，
梦里的北国，冰封千里。
八月秋风起，
远方家书急，
不问儿子问连长，
九月可发棉衣？
连长拧开笔，
笔尖下，游动着万千思绪，
多少慈母的眼睛呵，
望着风雪将到的林区。
哪一句才是确切的话语？
信纸上，久久不沾墨迹；
帐篷外，哨兵的脚音沙沙响，
帐篷内，灯影儿忽高忽低。
“冷吗，小李！”
连长声音很低。
战士轻声回答，
抚着新发的棉衣：
“人民手中线，
战士身上衣，
六十四两新花絮，
贮存了太阳的温煦！
“祖国人民心意，千丝万缕，
层层护卫着战士的身躯，
每一根纤维呵，
都像通了暖气……”
呵，这是多好的词句，
连长铺开纸，灯下急挥笔：
“大娘，这不是我说的，
是你亲生儿子的话语·····”
选自年《解放军文艺》第11期
‖忘不了你
——题引滦入津工程纪念碑
遥遥津门在望，
三十五个春秋，
留下一尊雕像。
紧闭的嘴唇封锁了多少话语，
深沉的眼光把多少感情储藏。
你想些什么呢——
武夷山的杜鹃，
金沙江的赤浪，
戈壁滩的红柳，
大巴山的月亮……
以及泥土和岩石留下的诗篇，
以及车轮和风笛谱写的乐章。
拨动一万根钢的琴弦，
热烈地奏鸣，缱绻地低唱……
过去的，已经无愧的过去。
消逝的岁月纷繁中却见它万分壮丽，
峥嵘中更显它无比辉煌。
历史绝不是断线的残页，
明天是今天续写的篇章！
或许，
那时你已经离开战斗的序列。
然而绿色的军装，
蓝色的工装。
裹着同一个伟岸的身躯，
包着同一个广阔的胸膛。
只需我抬起头来，
便会看见你顶天立地的身影；
只需我俯身大地，
便会听见你铮铮的脚步声响。
怕只怕我泪眼朦胧，
模糊了你的形象……
一九八三.八.廿七.大黑汀
‖福禄渡
好忙碌的福禄渡，
渡船捡了千条路。
千条大路，
万家人户，
谁家不富！
一船笑脸花带露。
喜今朝再把蛟龙缚，
又一个大电站开工破土。
河上河下，
汽笛鸣鸣，
热风呼呼，
好兴旺的八十年代初！
大渡欢腾浪如鼓。
未来去去，
朝朝暮暮，
船儿如杆。
有道是船开不等岸上人，
谁肯把，春光误！
‖还债
往年门外，门外久徘徊，
双脚如山重难拍。
年年难上，
难上这五步台阶。
铁铮铮七尺汉子，
低下三尺柜台……
汗少流?
地少开?
叹东风愁眉不解。
怨苍天笑颜不开?
十年负了九年债，
年年吃信贷
而今门外，门外花如昔。
依旧是千姿百态。
只是人变了，
五步台阶一步迈，
挺腰只觉柜台矮，
一笑一声还债！
国库券，
争相买，
二十八家存折，
定期三年不改。
小河涨水大河满，
江流说千载……
‖帆影
你是蓝天上，
不慎跌落的云？
倏又款款而去，
极目长天同尽。
你是眷恋故乡，
又抛下万缕深情？
牵动山，牵动水，
牵动儿女的心……
问峨眉山月，
这风帆何时张起，
四千年烽火狼烟，
帆上摞多少补丁……
问大渡雄风，
这江河几番更迭，
二十世纪末叶；
还剩多少黄昏……
问万里长天，
这悠悠缓进的帆，
可曾将贫穷驮够，
还有多少航程……
帆啊，我虔诚送你远去，
带走迷茫般律制，迟顿：
帆啊，我祝你卷落归来，
赠我八千吨椎顶！
那时，我曾慢慢细数大渡河上
片片轻帆，双双倩影。
借绿色的风，
送去一江爱情……
‖安顺场有一只小船
最古代战将的靴子，
失落大渡河畔，
安顺场有一只小船。
我怀疑褐色的岩石是因血染，
不然秋风中何来杀声露天，
布做的桥怎经得起铁蹄踏践。
然而竟是这如靴的小船，
载了四万万五千万，
渡过了无边的苦难。
休夸庞然大物，只恐大而无胆，
且看这舴艋之舟，却敢于
高举砸烂旧世界的铁拳！
‖渔歌
渐近黄昏，
渔歌声声，
万种柔情一篙撑。
来也动心，
去也动心……
夕阳下网开如扇，
挂满星星。
半篓鲜鱼一缕情，
只苦了芦苇岸
那双眼睛。
等……
西山红黄悄悄淡，
睫毛上露珠儿晶晶。
耐到天明不怕冷，
卖鱼总要进城门……
‖水口夜泊
瞬息暗了桑林，
一闪亮了萤灯。
青翠的竹，抱一团浓黑的云，
欢喜的浪，托一盘跳跃的星。
纤绳串四季脚印，
舱内挤八种鼾声，
梦里半生坷坎，
一笑还年轻。
舱板上剩温茶半盏。
篷角间空几只酒瓶……
前程似输，
多少辛勤，
今宵一醉睡了，
风雨犹自惊心。
浪花儿依依拍船舷。
多少话，
语轻轻……
夜暗，雾重，星稀，
隔岸一声鸡鸣，
惊散朦胧月影。
上河风正好，催心帆疾进，
八颗心扣紧，拉太阳起身。
号子响
千山应。
岸上早行人，
柱伴荷锄听……
周纲的写作十分勤奋，拿起笔能废寝忘食。
周纲熬得视力减退，凑得很近才能看清稿子上的字迹。
周纲的发言，让人感觉到是从他生命内核里迸发出来的心音！
山山水水/周纲著
生命较量/周纲著
绿帆/周纲著
周纲签名
图文统筹：李武兵《青烟威文学》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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